儿时乡村的冬天,虽无春的柔美,夏的热烈,秋的绚烂,却另有一番迷人的韵致。
及至天气晴好,没有了农活的催促,长者们临近中午时分,方才陆陆续续踱出家门。有的在背风向阳的墙根下聚成棋局,画石为盘,对弈几局;有的天南地北聊着,从今年的庄稼收成,到城里工作的儿女;还有人默不作声,闭目袖手,享受着静谧的冬日暖阳。悠闲的冬天,也算是对辛勤劳作的农民的一种补偿吧。
室内温暖如春,半屋火炕烘得人面色红润。串门儿的婶子妗子们怀抱着毛线活儿双手竹针翻飞,眼里不忘瞅着电视剧,嘴里还热烈地聊着村里的新闻趣事和毛衣的时新花样。说到高兴处,屋里掀起一阵阵爽朗的大笑。炕上酣睡的老猫被笑声惊醒,拱起身子打个哈欠,抖抖油亮的皮毛,踱到炕沿儿,轻巧一跃落到地下,屋内院里巡视一番后,方纵身跃上彩色的影壁,又几个跳跃,渐渐消失在道道屋脊之后。
晚间北风上了岸。人们梦中忽觉天光熹微。起身向窗外望去,大地已是一片雪白。密集的雪片乘着夜色,自苍穹扑向人间。白雪辉映,璨若黎明。人们心里念着“冬日麦盖三尺被,来年枕着饽饽睡”,在美好的憧憬中,复又睡去。
清晨早有各家勤劳的人们冒雪扫开了路。三五成群的羊儿走过薄薄的雪地,留下行行簇簇树叶般的蹄印。不知谁家的大狗沉默地跑过,身后绽开了朵朵梅花。此时的乡村小路,宛如韵致拙朴的画卷。路边积雪厚处,一群脸颊通红的儿童穿着圆滚滚的冬衣,大笑着,追逐着,互相投掷雪球,挥洒着无忧无虑的乡村童年。
乡村的冬天,是无私奉献的大地和辛勤劳作的农民们休憩的季节。是盛放后的敛藏,是蓄势待发的休整,是满怀憧憬的孕育。因为,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